疯俗业(已黑化)

若想消失,最好的方法是自我毁灭。

【空条夫妇】深夜来电

!六部剧透

!鬼扯的夫人视角

!天堂制造我是真的没看懂原理,只能假装它不存在

鬼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能日更而且还没有看论文。







空条承太郎说:“我们离婚。”

我愣在门口,保持着为他开门的姿势,花两秒钟理解这句话,然后呆呆地抬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点开玩笑或者喝醉了的痕迹。

“啊?”

他似乎不想再三重复,抬手压低帽檐。那个动作他做过许多遍,大抵都是无可奈何或是斗志昂扬时去摸自己的帽檐,每顶帽子的那一溜儿都几乎要被他摸的锃亮。他低头看我。

“抱歉。”

“别开玩笑了,徐伦怎么办?我是说,我们还得找律师......你先进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但他似乎钉在门口,一动不动。结婚八年我头一次意识到他是如此有力:我扯不动他。他有195的身高,而且壮的像头熊。过去拖着他逛街或是吃饭,虽然也花了些力气,但他总是顺着我的。而如今我拉着他的手,像是蚂蚁扯着一座山。他立在那里僵硬地吐出一句抱歉,习惯性地来吻我。我猜他是想要吻我的,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了,然而片刻后便顿住,恢复成以往挺拔的站姿。从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他总是吻我,抱歉,然后堵住我的嘴。他的嘴唇有点干。我习惯于舔他的嘴唇,然后在一场性事里把所有的不愉快都丢到一边。

我想我们没有什么严重到离婚的不愉快。至少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我们那些连硝烟味都闻不到的小摩擦大多只是因为我嫌他过于热爱海洋生物——那些口角可能只能算作调情。我有时会责怪他长时间地外出,他就摸帽檐,叹气,道歉,吻我。这算是我们最大的争吵。他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所以没什么空闲留给口角纷争;他时常整夜整夜地泡在实验室里,或是外出考察,半夜里顶着一身风尘回来,在玄关给我一个满是海腥气息的拥抱。那晚上我们通常什么也不做,我给他热一杯牛奶,他草草洗过澡便睡下。我锁上门躺在他身边数他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数着数着就会睡着。第二天早上他起的总是比我要早,大约是学者都有的严苛的生物钟在起作用。他也不穿衣服,只躺在那里等我醒来。我们的性爱时间属于早上,从早安吻开始,缠绵到日上三竿。徐伦很喜欢她父亲回来的那天早晨,因为没人喊她起床,可以睡到将近下午。我们的地板直到中午才能感受到脚底的温度。

他抽走了他的手:“不用分了,都留给你。不用的可以都扔掉。”

“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他冷硬地打断我,“还没有。”

空条承太郎总是这样。他不给人留说话的余地,而且词汇匮乏的可怜。我过去怀疑是他的词汇量有限,后来才发现就算是用母语,他对着电话开口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唯一口若悬河的时候大概只有做报告,滔滔不绝,流利得像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承太郎的英语很好,虽然没办法完全摆脱掉日本口音,但也远胜过其他同学。他对一些发音有点头疼,但好在那些读不出来的音节并不影响日常交流。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坐在公交车上聊天,他把自己挤进塑料座椅里,有点尴尬地对我说他是英日混血——所以比大部分的日本人高的多,对英语也更加习惯。

我很难记起他的英国血统,因为他太过沉默寡言。东方式的含蓄在他身上变成一种刀劈斧砍似的冷硬威压。美国很少有人如此沉默又如此强势,于是我只能把这锋利归结为东方的男人气质;但他同东方的男人又不一样,浑身的线条粗犷且壮硕。也许是跨越地域的血统交融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念书的时候我开玩笑一样问承太郎知不知道杂种优势,他摸着帽子,拿日语小声念“真是够了”。

他总是拿日语念“真是够了”,几乎已经成了难以脱去的癖好。他说这句代表让步的话时通常喜欢去摸自己的帽檐——然而这个晚上他摸他的帽檐,压低它,却迟迟不吐那句话。

他最后摸出一块小小的扇贝和一枚吊坠放在鞋柜上。那是徐伦的礼物。他外出回来时总会给徐伦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 さようなら(再见)。”他说。“那个吊坠是护身符,她要是出了事,就把它给她。”

我再也没见过空条承太郎。离婚协议书是财团的人送过来的,属于他的那根横线上已经龙飞凤舞地签上熟悉的字。

徐伦趴在桌子旁边玩那块扇贝,她有些不满,因为父亲回来的早上依旧被我喊起来,而且没有见到父亲。

“爸爸去哪里了?”她嘟着嘴问我。

我拿着那支过去属于空条承太郎的钢笔签自己的名字,手抖了一下,黑色的线条便飞出去。

“爸爸出海去了。”我吻她的额头,像是过去吻承太郎。

吻总是有种安抚的力量。

承太郎喜欢做噩梦。他清醒时对此闭口不谈,然而梦里却时常大喊一些陌生的名字。我努力辨认那些名字,一个来自埃及,一个听起来像是来自日本,还有一个没有过姓氏,音节简单的像是宠物。他有时候会哭。我只见他在梦中哭,有的时候声嘶力竭。他似乎在反复做同样的梦,梦醒时狼狈不堪,如惊弓之鸟。那时我搂着他吻他的额头,他渐渐平复下来,推开我去阳台抽烟。他能抽出整整一烟灰缸的烟头,然后去洗澡,拿沐浴露盖掉身上呛人的烟味。

我坐在客厅里发呆,觉得既然已经离婚,那我该把他的东西清出去。至少我不想摆他的照片,那让我看起来像个蠢毙了的怨妇。然而我在家里走了一圈,没能翻出任何属于他的照片。连书上的署名都没有。

他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家里来,没有笔记本,成堆的海洋书籍上也没有落款。我只得去翻我的钱包,里面夹着唯一一张三人合影。徐伦5岁的时候我们带她去迪士尼,三个人头上都顶着滑稽的老鼠耳朵。然而钱包整个不见了。我翻遍了整个房子,最后在报箱里找到那个可怜的皮夹。没有照片。

空条承太郎消失的太彻底了。财团的人多此一举地帮我换掉的门牌,如今上面挂着的变成我自己的姓氏。除了徐伦我没有任何东西来证明他的存在不是我的臆想。

“喂,徐伦,你爸爸叫什么啊?”我逗她。

“空条承太郎!”她八岁时会笑着吐那些不太顺口的日文发音,“承太郎·空条!”

然而大约十二岁左右徐伦就不再喊那个名字了。我再问她,她就只会告诉我他叫“混蛋”。

“你怎么能叫你爸混蛋呢,”我说,“就算他以前喊他妈妈婆娘——你不可以跟他学。”

“他不是混蛋是什么?”她吼道,“没有谁几年都不回来!我赌五十刀他一定是被哪个坏女人拐跑了!你为什么这么没出息,还要帮他说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回来!”

“徐伦!”

“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问题吗?他在干什么,他对你说过吗?”

空条承太郎确实什么也不曾对我说过。他总是沉默寡言。

但我知道他没有“坏女人”。

离婚四年,我在晚上总会接到来自各地的号码。掐着我睡觉的点打过来,接起来,对面就挂掉了,似乎就只是为了听那一声“hello”。徐伦接到那些电话时总是很暴躁,觉得那是什么恶作剧,扬言要把打电话的日本佬揪出来打一顿。

但她怎么可能揪出来那是谁呢。那是空条承太郎,如果他想消失,没人能找得到他。

我喜欢在睡前接那些电话。起初不知道是他,伸手挂掉倒也消停;若是不接任它响,他便一遍一遍地打。我过去心情好的时候便故意不出声想看对面玩什么花样。然而半分钟以后对方挂掉电话,忙音前我听见一句模糊的やれやれだぜ。这就知道是谁了。后来有时候我恶作剧一样不出声,他也就只等半分钟,然后送给我一句やれやれだぜ。

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知道那一定很危险。危险到承太郎也应付不过来,他重新变的无比紧张。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要打破誓言吗?

我想起他过去告白时的样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往外蹦单词。那可是jojo啊,永远一个表情的jojo!天知道我当时多后悔没随身带着摄像机。他的誓言很奇怪:永远不会让我受伤。他只憋出了这一句话。我笑起来:难道你在跟我告白吗?他闭着嘴僵硬地点头,憋着气等我的回答。我觉得我要是不说话他一定能创造憋气的世界纪录。我故意等到他开始流汗。好吧jojo,我说,答应你啦。

这些东西徐伦嗤之以鼻,老妈你真的蠢,她说,那都是男人拿来骗女人的,你还真的信?就算你们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他就是个混蛋。

我抱着咖啡眯着眼睛听这暴躁的小丫头发脾气。她跟他爸一个模样,长的凶神恶煞。我寻思自己平时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过去青春期的暴躁早就戒了,可怎么这小姑娘就长歪了呢?她往自己的手臂上纹很劣质的纹身,抽烟,喝酒,打架,喜欢在游戏厅里消磨一下午时光,还喜欢跟那些不入流的男孩子出去飙车。她有一头跟承太郎一样的黑头发,在一群人里格外显眼。

罢了,我想,谁没个几年叛逆时光呢?当年我也做过飞车党,上一次承太郎回去见到他的高中同学和老师时他们还要发抖。反正一切会回到正轨上来的,就像承太郎。

但是徐伦不愿意。

“jojo......"

“别喊我jojo!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变成他那样!”她在我面前摔酒瓶子,“别开玩笑了,有一点点像那种混蛋我都觉得恶心!”

问题少女。我觉得头疼。我没法跟她解释她父亲那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世界上有些力量和斗争不在我们的视线以内。我说不出他在做什么,而她一厢情愿地觉得我被他骗的团团转。

毕竟她不记得六岁以前她很喜欢的“爸爸不动手就能完成的飞高高”。

她后来去染了头发,黑色的头发被漂成稻草一样的枯黄,然后染绿,每日在我眼皮底下晃来晃去。

我心平气和地叹气:“徐伦,绿的是你自己不是我。何况我也没有被绿。”

她摔门出去了。

接到警局电话喊我去领人的时候我还在实验室里跟微生物作斗争。

值班警察跟我抱怨小姑娘不老实。他拿给我看一串的号码:“你看看你女儿给了多少号码?我们挨个打过去,第一个是空号,后面全是公用电话——还有打到越南去的!我们顺着电话簿查了半天才找到你,赶紧把她带回去管一管。”

第一个是空条承太郎过去的号码。

他走的第二天那号码就变成空号,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找到他的途径。

后面的全是他的公用电话。

徐伦坐在墙角盯着我看。她的头发散着,黑色的那部分重新冒出来,只剩下一点点绿色飘在额前和脑后。她咬着嘴唇,脸上连愤怒都不再有。

“来的是你啊。”

“是我。”我说。

也许空条家就是跟警察局有仇。我想。当年何莉小姐跟我讲过承太郎的高中时代——他赖在监狱里不出来,然后吓坏了一众犯人。我们的车在路边抛锚,我打着手电下车去查故障,徐伦披着夹克也跟下来。

“妈。”

“嗯?”

“那个混蛋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的声音闷闷的,“你们多久以前就离婚了?”

我惊了一下。小时候顾及她的感受没说出口的东西,当她长大时我便忘掉了。我每天等着承太郎那一通电话,逐渐忘记我们已经离婚很久。

“......”

“够了,妈。”她的声音硬邦邦的,“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他明明就是个混蛋。”

“你哪有资格讲我?”我把手电筒丢在一边。晚上我的火气有点大,我猜是因为最近的样本跟海洋生物有点关系,而今晚我又开始想从前的空条承太郎。

“空条徐伦,我告诉你,你爹,空条承太郎,比你那些小男朋友好了不知多少倍。我也比你好得多,”我靠在车子旁边盯着她,“至少我和你爹都能念大学,还能把你养到这么大。他当年也不是没进过局子,但没有你这么窝囊,他好歹是因为自己进去的!你是为什么被抓的,你自己不清楚吗?蠢的那个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徐伦触电一般跳起来。她甩下那件夹克,翻出护栏,跑远了。

我没能修好我的车。检修公司大概早上才会营业。我爬进我的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发呆。

事情有点糟糕。跟承太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人可能会丧失好好说话的能力,而且没办法恢复。

事情真的很糟糕。

警察冲进我家带走徐伦的时候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当晚的那通电话我开口叫他不许挂——徐伦出事了,你得回来。他在那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不用担心。我第二天托律师把吊坠送给徐伦。

“那是什么?”律师问。

“是护身符。”

我隔了很久没有接到承太郎的电话。也没有徐伦的消息。

再后来他来过一两个电话,我看着电视里的通缉告示猜他带着自己的女儿逃狱了——真是jojo的惯有作风。也许我很快就能回来,他说,我们一起。

我信了,我说,你总不会对我食言第二次吧?

やれやれだぜ。他说。

后来我开始习惯坐在阳台上花整个晚上抽烟。等到烟头塞满整个烟灰缸就起身去洗澡,拿沐浴露的味道盖掉浑身的烟臭味。我把电话线扯的很长来等他的电话,从傍晚等到黎明。

可是他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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